羚羊挂角

《千年一叹》余秋雨(2)

1.这里现在很少有其他美丽，只有几丛从“神的花园”里遗落的花，在飞扬的尘土间，一年年花开花落，鲜艳了一万年

2.我想上一代应该向这些老师，不是高举自己偏仄的口号让孩子们追随，而是反过来每一步都面对孩子，步步后退，只要面对孩子，一切都好办了

3.泥石裹住了破碎的辉煌，这就构成了深刻的象征，让人联想到野蛮如何裹胁了文明

4.在中国，我至今没见过一个进攻性的城堡，即便是万里长城，也只是坦荡荡的一堵单面外墙，筑在自家门口，不存在任何侵略含义，这已经是民族精神的象征造型，永久性的嘲笑着一波波幻想状态的“中国威胁论”

5.你看，即便在恶潮般的动荡中，人们对寻常生活的渴求仍然像血管般弯曲而强劲，使一座伤残的城市慢慢复原的，并不是什么痛快的复仇计划，而是普通民众对寻常生活的渴求

6.在充满战争狂热的土地上，真正的英雄并不坐在坦克里，也不捧着炸药躲在街角，而是那些冒死呼唤和平的人

7.于是哭声，歌声，诵经声，叹息声全都汇于墙下，一个民族在这里倾吐一种压抑千年的感情

8.任何像样的宗教，在创始之时，总有一种清澈的悲剧意识，而在发展过程中，又都因为民族问题而历尽艰辛，承受了巨大的委屈

结果谁都有千言万语，谁都又欲哭无声

9.他们都应该多一点遗忘，搁置历史情绪，用现代政治的智慧设计出解决方案

10.历史有很多层次，有良知的历史家，要告诉人们的是真正不该遗忘的那些内容，但在很多时候，历史也会被人利用，成为混淆主次，增添仇恨的工具，因此应该警惕，特别应该警惕那种煽风点火的“知识分子”，他们貌似充满激情，其实早已失去良知

11.法西斯摧残的不仅仅是某个民族，而是全人类，所以全人类站到了同一条战线

12.我很看重耶路撒冷，有这样一座纪念馆，由于有它存在，这些天不断看到的各种宗教纠纷和民族冲突碰到了一条划分大善大恶的底线，有了底线，也就有了共同语言

13.原来每次毁城都是一种掩埋，以后的重建都是层层叠加，那么一个个“圣殿”挖掘出来，测定的年代都会令人咋舌，会不会给现实的纷争又带来新的依据，在我看来，一切古迹只有在消除了火气之后才有价值

14.把历史消融于艺术，把宗教消融于美学，这种景象我在罗马，梵蒂冈，巴黎还一再看到，有艺术和美学引路，千年岁月也就化作了人性结构

15.我们自责，身为大河文化的子民，平日太不知爱惜，不知爱惜那清晨迷蒙于江面的浓雾，不知爱惜那半晚摇曳于秋风的芦苇

16.我们看到的是，所有的贫困都大同小异，你踏进富庶则五花八门，这不奇怪，贫困因为失去了多种选择的可能，才真正变得不幸，所以必然单调划一，而所谓幸福，也就是拥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因此各有不同

17.事情太多不平事，有些国家，你永远需要仰望，而有的国家，你只能永远同情

18.所以取消弱势文明，异态文明，隐蔽文明几乎成了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习惯，这种心理习惯的恶果就是用几个既定的概念，对古今文明现象定框划线，削足适履，伤害了文明生态的多元性和天然性

19.佩特拉以它惊人的美丽对此提出了否定，它说，人类有比常识更长的历史，更多的活法，更险恶的遭遇，更寂寞的辉煌

20.一次次的辉煌和一次次败落，都有这个背景，都有像我一般的荒漠伫立者，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晚霞中的万千金顶，还是夕阳下的尸横遍野？

21.我今天没有看到这些，只看到在肮脏和琐碎中，不把时间当时间，不把尊严当尊严，想想也是，这片最古老的土地，对于人间尊卑早已疲顿的不值一谈

22.我很难过，心想这家博物馆究竟收藏了些什么？分明是一屋的空缺，一屋的悲怆，一屋的遗忘

23.你们以为长时间的极度贫困，能滋长人民对政权的反抗情绪吗？错了，事实就在眼前，人们在缺少选择自由的时候，什么都能适合，包括适应贫困，贫困的直接后果不是反抗而是尊严的失落，而失落尊严的群体更能接受极权统治

24.我想我有权发表这些感慨，以巴比伦文明朝拜者的身份，巴比伦与全世界有关，而眼前的一切又都与巴比伦有关